路上昏昏沉沉的,司机师傅唱起了歌。记不太清歌词,但旋律优美极了,于是我得知歌名是《莫尼山》,意思就是眼前这展横无际涯的阴山山脉。抬眼窗外,蓝天下一条笔直的柏油公路,两旁的草原微微起伏,羊群逗留在朝晖璀璨的河畔,看不真切却比白云还要灵动。像是一种冲动,我也想放声高歌一曲。司机师傅说,大部分蒙古族人并不会呼麦、长调、马头琴,但他们都热爱唱歌。他们唱父亲、唱母亲,也唱朋友和姑娘;唱草原、唱故乡,也唱骏马和烈酒。此行前往希拉穆仁草原,是呼和浩特周边几个目的地选项之一。这里的草原没有呼伦贝尔的清远俊秀,也不如响沙湾那样开发完备,但打开车门时,幽阒辽夐的苍古劲气扑面而来,我知道没有来错地方。欢迎我们的是象征苍穹的蓝色哈达和圆润醇香的马奶酒。蒙古族女孩们合唱这首前辈草原夜莺德德玛的经典作品《美丽的草原我的家》,非常契合眼前的风景。亘古矗立的红格尔敖包,正值农历六月初十牧民们前来祭拜祷告。当年成吉思汗胞弟哈萨尔的后代,在希拉穆仁的最高处建起这座最大的敖包,或许难以预料到四百年后,这里是方圆百里内最灵验也最受族人喜爱的地方。祭台前堆放着各类祭品,轻烟直抵云霄;敖包上围系着各色经幡,随风猎猎作响;喇嘛们诵经吹号、焚香祈福,牧民们双手合十、顶礼膜拜——“呼来!呼来!”——年年许下五谷丰登、六畜兴旺的愿望,最简单却也最虔诚。当《敖包相会》响起,马头琴、浑不似与胡笳争鸣,便是提醒我们,神圣肃穆的祭祀仪式已经结束,乡亲朋友们欢聚时刻即将到来。在某种意义上,敖包相会也是蒙古族年轻人展现自己、为姑娘们留下深刻印象的小型“那达慕”。惊险刺激的赛马,是全部项目中的重头戏。骑手们一字排开,个个扎着彩色腰带,头缠绸巾,洋溢着青春的活力;起点和终点插着鲜艳的旗帜,只等号角长鸣,骑手们便纷纷飞身上鞍,扬鞭策马如箭矢齐发。准点前往会场收看红格尔敖包精心准备的实景马剧《漠南传奇》,六个场景故事再现了成吉思汗时代蒙古族在草原上驰骋疆场、建功立业的英雄画面。绚丽的灯光、空灵的音乐,飞驰的骏马、悠扬的长调,历史和现实交替,令人恍若置身梦境。对没有骑过马的南方人来说,上马前是期待、上马后是恐慌。领骑大叔会心一笑:“我们十几年前看过一部电影,配乐是老乡腾格尔的《天堂》,但它讲的是一个汉族孩子在蒙古族赛马中夺冠的故事。这么多年,我见过很多有天赋的朋友,也许你们就是下一位。”穿上马靴和马裤,脚尖内蹬迅速上马,上身直立坐稳马鞍,这是小走的姿势。驱马快跑时,小腿膝盖和大腿内侧用力夹马,身体前倾,臀部和马鞍似触非触,这样在马背上就不会颠簸。如果熟悉了这种感觉,跟随马奔跑的节奏起伏调节,就能慢慢转移注意力。蓝蓝的天空下、清清的湖水旁,奔驰的骏马在绿绿的草原上驰骋;掠过毡帐与羊群,迎着朔风与夕阳,就这样一直骑到天边。再拉起马头琴,已是傍晚隆重的乌查宴,几位老师傅用四种乐器弹奏着蒙古族传统乐曲,等待贵宾入席。相传这是当年成吉思汗平定天下、犒赏功臣的最高规格宴会。而这首《鸿雁》,最初的蒙语版本《鸿噶鲁》就是在宴会上即兴演唱的,用以表达对亲人的不舍和对家乡的思念。随着歌曲百年传唱,如今的版本丰富了起来,歌曲中的惆怅沧桑,也已被洒脱豪爽的蒙古汉子们一点点冲淡。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大声庆祝、大肆起舞……直至醉眼朦胧。只依稀记得告别的时候,牧民举家相送,并一再说“白乙日太乌查热亚(希望我们愉快地再见)”和“阿木日、赛音、雅巴(祝您一路平安)”。再回到市区已近深夜,草原上银汉灿烂被交错的万家灯火替代,呼和浩特中心皇冠假日 藏于老城深处,紧挨着青城公园的一角。游牧文化与时尚奢华碰撞,在落客区是昂首默立的鹿朝向圆形镂空的天穹和垒砌层叠的水壁;在大堂是一望无际的戈壁磅礴和精心重构的墙饰马具,高耸明亮的顶垂着一盏时刻燃烧的火炉,抵御着敕勒川冬季的严寒。 呼和浩特中心皇冠假日酒店餐厅与大堂吧 滑动查看 >
在餐厅是层层递进的传统院落布局,与新中式装饰流派和大面积柔和木色的结合,将饱含蒙古人家特色的食物本味提供给所有饕客;在大堂吧则是摩登商旅的忙里偷闲,细腻柔软的皮革和古朴安宁的色调,在岁月沉淀间有种宾至如归的味道。步入客房,解构一段阴山山脉的颜色,让自然主义与现代主义在空间里可以被揉搓结合;编织风格的地毯是另一种形式的草甸,赤脚行走于上就能直接感受呼市风情;色彩与造型都极具时尚感的灯具、沙发、屏风则是不同草原元素的拆分重组。望向落地窗外的城市,点一首《天上的风》,德德玛的蒙语版本宽厚、依拉娜的新世纪音乐悠扬。它来自九百年前的蒙元宫廷,却用一种沧桑悲凉的旋律诠释人生无常和珍惜当下。也许正如铁木真回答札木合的那句“因为我无处躲藏”,漠北的荒凉和常年的征战没有磨灭这个民族,反而让他们用存于心底的温柔深刻直面这个哲学命题。对我而言,对于内蒙古的向往也不再只是草原、山林和戈壁,更值得记住的是这样一群努力生活、热爱音乐,粗犷与细腻兼具的人们。如果有机会,我们都应该来这里,做一回马背上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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