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泽直树2的背景故事4-日本航空再建事件2

前原诚司组织的“JAL再生task force”（以下简称TF）小组9月25日开始入驻JAL，主要干事5人，组长和副组长分别是：

组长：高木新二郎。日本法学博士，元法官。是日本历史上第一位先当律师再任法官，最终做到东京高裁总判事退休。后任野村证券高级顾问，是日本破产再建方面法律和实务公认的第一人。但此时高木新二郎已经82岁高龄，主要任务是压场，具体业务并不负责。

副组长：富山和彦。日本著名企业再生顾问。东大法学部在学中司法考试合格，毕业后进入波士顿咨询，后自己创业成立经营共创基盘公司，03年开始任官办的产业再生机构的COO，曾经成功再建日本大荣超市、佳丽宝化妆品等公司。此时还不到50岁正是当打之年，是这个小组的实际操作者。也是半泽直树2里乃原正太的原型。

其他三人也都是日本著名企业再生的领军人物，外加著名律师事务所和波士顿咨询的成员将近100人，这个小组的水平来说是代表了日本企业再建业务的最高水平的。这个小组里没有一个银行业界者，也没有一个官僚。前者是因为银行是债权人为了避免利益冲突，后者是因为民主党政府压根就不相信官僚。

前原诚司组织这个小组让JAL拿了10亿日元做酬劳，很多人觉得太高了。但说实话，之后查出来的问题和JAL亏的那些钱相比简直是九牛一毛，而且这些人没有这个价格也请不到。

TF进入日本航空之后查账，首先发现的问题是在JAL的资产算定上，飞机居然没有做减价处理。学过会计的都知道，公司固定资产每年会有折旧费用，这个折旧费用应该记入费用里，日本叫做减价偿却。而日本航空的报表里却一直是买来时候的价格，平均一架飞机59亿日元的资产价值，经过减价偿却以后变成了平均5亿。账簿上的固定资产7235亿日元，其实只有3680亿日元。也就是说日本航空的固定资产要减半。

此外，2002年JAL和另一个航空公司东亚国内航空（简称JAS）合并，理论上合并之后应该很多业务统合化才对。但调查以后才发现这两个公司只是共享了一个名字，其实内部还是两个不同的公司各自为政，器材、整备、运营部门都是分别的，所有的问题也都保留下来了。而JAL为了讨好JAS的役员，事先在品川租了一个高级写字楼，布置了豪华的役员办公室供JAS的上班。结果一年不到就解约了，解约费就超过10亿日元。

1985年，日本泡沫经济的前夜，JAL买下了美国著名的酒店Essex House，价格430亿日元，此后装修和改建又花了261亿日元。这个楼买的时候居然没有经过正式评定，对方报价多少就付了多少钱。而这笔钱居然还是借来的，贷款利息是12%！！！买下经营之后才发现按照这个价格就算100%的入住率也一直是赤字。（这笔买卖在当时是重大话题。这里面要没有贪污，那就是经办人是弱智）

而相同事情JAL做的还不少，世界各地盖酒店几乎都不详细计算成本费用，最后的完成费用比预算至少要高40%。

而更搞笑的是，JAL的IT系统居然是1979年开发的，30年没有更新过。到了2009年的时候已经严重落后时代。安全管理系统各自独立，根本没法统一，完全靠现场工作人员自己的努力和统合在工作（某种意义上JAL的职员确实很优秀）。而问为啥一直没更新系统，回答是没钱，经费不够！！

然后就是汇率、燃油的两大损失了，上一章有讲过，但没有讲详细是怎么回事，这里详细说一下。

JAL而购买航空机和燃油都需要大量美元，做了美元预约（日语：為替予約）。JAL当时的财务常务是大藏省退下来的次长，设定了1美元兑换185日元（当时1美元兑换250日元），从1985年7月开始11年里总共兑换36亿美元的长期操作。结果呢，就在2个月以后，著名的广场协议签订，美元一下跌到1美元比200日元。广场协议1年以后，1美元比150日元，1988年1美元比150日元，到了1995年美元预约结束之前已经跌到了1美元比79日元。这笔损失就高达2200亿日元。而对此JAL的解释是，此后进入泡沫经济时代，加上87年以后JAL就民营化了，这点小损失没放在心上，就当交学费了。

2008年由于石油价格暴涨，一度涨到了140美元一桶，当时的JAL管理层认为这样下去要买不起油了，我们一年耗油量有4500w桶呢，不如做原油期货吧。结果09年因为金融危机油价暴跌，一度跌到50美元以下，09年报表这个损失就是2018亿日元。

再加上之前说的年金问题，TF越查问题越多，JAL的资金管理简直就是无中生有，钱从哪里来的去哪里了完全搞不清楚。入驻一个月以后，TF提交报告，认为JAL现在的债务超过资产9592亿日元，而JAL现在的现金流只能支持到11月，如果11月资金问题不解决，那估计JAL的飞机都有可能被当地机场没收了。这种事不是没发生过，2001年瑞士航空破产的时候飞机就被英国拿去抵债了，连油都加不起了。

TF最后得出结论，靠JAL自己再建是不可能的。只有让JAL破产，再注入国有资金，并且让银行放弃大部分债权。请外部理财人和管理者入驻，裁员至少1w5千人，才有可能救活JAL。

然后TF解散了。

就这么解散了么？还真就解散了，再没出现过，其实满打满算不过一个月而已。因为关于JAL再建的主导权发生了争执，以及银行和JAL不断的小动作。

TF制定的再建计划既然要国有资金注入，那就涉及到财务省了。财务省当然不希望TF这个毫无法律依据只是前原诚司自己搞的民间组织来管JAL再建事宜，财务省希望通过企业再生支援机构来组织JAL的再建。所以10月底之后，TF解散，由企业再生支援机构来主导。

那像《半泽直树2》里面那样的TF和银行对决的局面发生过么？确实有过，但没有那么激动人心，最多只能说是交流。TF列出了JAL的所有债权人，如下：

一共将近6700亿日元的债务，让银行说放弃就放弃当然银行不会那么轻易答应。否则半泽直树也不用出场了。

但也不是说举例合同报告会不存在，其实这种和所有债权人的银行坐在一起交流是很有必要的，因为要意见统一。如果其中一个银行提前知道政府会要求放弃债务的话那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抢先回收自己那部分的债务。所以需要这么一个交流会，只是变成合同报告会是剧中大臣想在媒体上露脸才公开化。

但真实的TF和银行们谈的时候肯定不会像剧里合同报告会那样了，而且形式也不一样。这种时候作为债务人的帝国航空社长或代表必须在场，向债权人的银行一个个打招呼，表示因为自己的问题给大家添麻烦了，现在因为实在没钱，希望各个银行能放弃一部分债务。

并且，肯定是最大债权的银行先发言，不会是像剧里为了增加效果让债权最小的银行先发言。当然也不可能和剧里合同报告会那样嚣张跋扈，TF又不是黑社会，不能对银行那样说话（给媒体报道就连大臣都能被骂死）。

现实和剧中最大的差别就是现实中日航是法定整理的，裁判所给出判决，只要一定比例的债权人同意就可以放弃债权，其中日本政策投资银行和国际协力银行都是国有银行，这两个银行占了将近3000亿日元的债权，所以放弃债权理由非常充分。而且其他私有银行也不是没有好处，一是如果JAL破产那一分钱没有，放弃大部分债权至少可以收回小部分。二是这个损失可以节税。

而在剧里，半泽直树希望帝国航空走的是民事整理，依靠自身再建，在这之前开发投资银行已经在剧里被民营化，所以银行可以不同意放弃债权。

而现实中，银行也确实一开始是这么考虑的，希望不放弃债权，让JAL自主再生。JAL的经营阵当然也不希望自己破产，全体解雇这种事情发生，所以这时候银行和JAL是站在一起反对法定整理的。JAL还干过偷偷给TF录音，然后送到自己熟悉的媒体和官僚那里，希望找出TF破绽的事情。（和剧里JAL有人想破坏半泽直树的计划很类似）。

铁娘子要出场了。

当然不是剧里的谷川幸代，而是民主党国土交通省副大臣辻元清美，她才是真正的铁娘子。